阿芙蓉药酒可以镇痛,可以迷幻,是疗伤时无法忍痛的人的良药,也是一些崇尚魏晋风流的寒食散的王公贵族们的药石。
郑人用阿芙蓉已经很久了。
服用这种药,久了,会有瘾症,只是,平常人也不是很容易成瘾。
但是,鸦片不一样。南洋商人带来一种产自苏门答腊的烟枪,专门用来烧鸦片烟,普通人很容易成瘾。
赵毓原本以为鸦片烟枪应该只在广东这种与南洋通商比较频繁的地方,没想到,在雍京的空镜寺,这座千年古刹,居然看到了。
更甚,拿着它的人,居然是摇光!
“会烧烟泡吗?”摇光看见赵毓进来,问了一句,“听说你一直在西北,那里有几个地方的师傅好,烧的烟泡也地道,还有一堆名堂,什么‘官上加官’,还有‘公侯万代’,你没试试?”
“没。”赵毓走进去,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床榻上,就在摇光的对面,低头看着他,“我还想多活几年,不能沾这个。染了这个,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也对。”
摇光放下烟枪,就着眼前的这盏灯,看了看赵毓:——陌生,甚至比看见皇帝更加陌生。
他记得赵毓小时候的模样,和现在不太一样,当年他长的特别秀气,不像现在,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说不上的东西。
只除了左眼下面的那颗泪痣。
只是,摇光记得,当年那个是黑色的,现在成了红色。
还有,……
赵毓咽喉处有一对儿类似蝴蝶一般的紫色瘢痕。
“戒了吧。”赵毓说,“我有草药方子,虽然要煎熬几个月,但是总比一辈子毁在这上面强。”
“只要有上好的烟土,一直不断,没事。”摇光却说,“现在那些极显贵的王公,有一些也吸这个,雍京有烟馆。”
赵毓,“我不知道。”
“同道中人都知道,你又不是‘同道中人’。”摇光,“烟泡难烧,家中小厮不会做这个,那些人就去烟馆。王公们则买了人放身边专门伺候,刚才出去那个小沙弥就是我买的,他是潮州人,烧烟泡的手艺不错。”
赵毓,“烟馆在哪里,我去看看。”
摇光,“怎么,想去剿了?”
赵毓笑了一下,“我以后就要在雍京城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这里卧虎藏龙,既然我想长住,那么什么码头都要拜拜才对。”
“假话。”摇光也笑了,又说,“烟馆就在南城。东家你也认识,就是沈臻。”
赵毓当然认得沈臻。
当年一起从西疆十六国走过货,只是这个姓沈的没有赵毓那么多讲究,他是人也贩,烟膏也贩,所以,没多久,他们两个人看明白对方都不是同道中人,于是分道扬镳。
说起来,也快七、八年没音信了。
赵毓没想到沈臻也到了雍京,还开了烟馆。
“上好的烟土只能管几年,你的瘾症会越来越深,早晚有一天,再好的烟膏也不够好,那个时候,谁都救不了你了。摇光,戒了吧。”
摇光冷笑,“跟一个濒死的人说这些,没用。”
赵毓反问,“你快死了?”
摇光,“我现在这个样子,跟死了又有什么不一样?”
“终究不一样。说实话,我曾经见过自尽但是对自己手软的人。跳河了,嫌弃河水太凉;上吊了,又嫌弃脖子抻的太疼;最后幸好没喝鸩酒,不然,就算再嫌弃那酒太苦,喝进肚子中也吐不出来了。”
摇光从床榻上慢慢做起来,赵毓扶了他一把,随后,以平淡的口吻开始说话,好像一个絮叨的念经的老太太。
“老二,说实话,你当年要是死了,那就一了百了了,既然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吧。弄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没劲。”
摇光忽然问了一句,“皇帝过来看雍京西端的军事布防,为了什么?”
赵毓,“看布防?怎么会?圣上只是过来化缘的。”
摇光单刀直入,“他想要看看雍京的防卫,究竟能承受多大的风浪。难道,皇帝想要废除边镇将军的世袭制,彻底清除‘藩镇’的隐患?”
赵毓没说话。
他只是摸了摸那杆鸦片烟枪,水胆玛瑙在摇曳的灯光下,红的有些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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